希腊神话蕴含着丰富的智慧,包含数十个故事,这些故事成功以各种形式流传至今。智慧巨人普罗米修斯在奥林匹斯山上与主神宙斯决一死战的传说,在回顾巴基斯坦科学家阿卜杜勒·卡迪尔·汗的一生时,显得尤为鼓舞人心。这位科学家被誉为“伊斯兰核弹之父”。在自己的人民眼中,他是英雄;在其他人眼中,他却是恶魔。
希腊神话讲述了普罗米修斯对宙斯从众神手中盗取火种并赐予人类而感到愤怒的故事。主神宙斯眼见普罗米修斯背叛了众神,却对这位智慧巨人背叛他的原因漠不关心。
普罗米修斯离开人类,独自面对寒冬,深感悲痛。他怜悯人类,为他们盗取了火种。之后,他更进一步,偷偷地将一道闪电赠予人类,让他们学会如何用火狩猎和烹饪。作为回报,奥林匹斯山诸神希望分享人类的食物,以换取他们保留火种——或者更准确地说,用火烹饪食物。
那么,普罗米修斯的故事和阿卜杜勒·卡迪尔·汗的故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呢?事实上,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普罗米修斯盗取了火种和诸神的闪电,以帮助弱小的人类;而阿卜杜勒·卡迪尔·汗则窃取了强者研制的核计划,并将其赠予弱势群体,以保护他们免受危险。区别在于故事的细节。西方国家视其为背叛,正如宙斯看待他这位巨人顾问的行为一样。然而,从阿卜杜勒·卡迪尔·汗盗窃行为中获益的国家却有不同的说法。

在巴基斯坦,阿卜杜勒·卡迪尔·汗曾是一位英雄,后来沦为唾弃的对象,之后又重新获得民族英雄的称号。另一方面,他仍然是一个背信弃义的间谍,窃取了核浓缩计划,并将其交给了包括伊朗和利比亚在内的国家。然而,他被描述为英雄还是叛徒并不重要,因为阿卜杜勒·卡迪尔·汗能够在远东和近东地区构建一种由核力量主导的力量平衡,而核力量无论如何在所有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冲突中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印巴战争:少年阿卜杜勒·卡迪尔·汗心中的第一次裂痕
1947年,印度次大陆分裂为两个国家——英国在撤出该地区之前曾试图制造这种裂痕——而这两个新国家——印度和巴基斯坦——开始经历由宗教信仰决定的反向移民运动。巴基斯坦成立后,近六百万穆斯林离开印度前往巴基斯坦。
从那时起,两国之间新的边界线催生了激烈的竞争,政治、宗教和历史因素交织在一起。这场竞争迅速像一团火球一样蔓延,两国间的敌意也愈演愈烈。然而,就在11年前,也就是1936年,一个名叫阿卜杜勒·卡迪尔·汗的穆斯林男孩在英属印度南部城市博帕尔出生。他后来成为该地区这场纷争中最重要的人物。

BBC记者戈登·科雷拉在其著作《购买炸弹:核扩散、全球不安全以及阿卜杜勒·卡迪尔·汗网络的兴衰》中写道:“1947年血腥的印巴分治期间,数百万穆斯林从印度逃往巴基斯坦,印度教徒也从巴基斯坦逃往印度,导致数百万人丧生。作为那场混乱的见证者,这些事件给年轻的阿卜杜勒·卡迪尔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卡迪尔·汗回忆起当时家乡发生的事情说:“与印度和巴基斯坦其他地区相比,那里相对平静,但我仍然记得抵达车站的火车上挤满了死去的穆斯林。” 最后一列离开印度的火车的照片至今仍挂在他位于伊斯兰堡家中的办公室里。
“这支笔没有任何金钱价值,但警卫的行为伤害了我”
阿卜杜勒·卡迪尔·汗在家乡博帕尔生活了16年,周围充满仇恨和敌意。1952年,他觉得自己在印度没有前途,于是决定离开,前往巴基斯坦投奔兄弟们。
关于阿卜杜勒·卡迪尔16岁时独自踏上旅程的描述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个小男孩经历了从印度到巴基斯坦的一段艰辛旅程。由于没有成年家人陪伴,他被迫独自跨越边境进入新的国家。他不得不在印度乘坐火车与家人团聚,然后到达边境的最后一站。之后,他徒步穿越沙漠近五英里,到达第一个可以乘坐交通工具到达新目的地的地点。

阿卜杜勒·卡迪尔永远不会忘记离开印度前的最后时刻,他前往边境的旅程也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在前往新国家的旅途中,他被骚扰、恐吓和暴力的画面所包围,这段旅程将永远铭刻在他的记忆中。
他讲述了一些针对穆斯林的仇恨场景,说道:“在一个火车站,士兵们剥夺了穆斯林妇女珍贵的珠宝,扯掉了她们耳朵上的耳环。他们没收了乘客的所有贵重物品。这不仅仅是士兵,检票员也在骚扰和勒索乘客。我当时带着一支我哥哥考试时送给我的笔,当我离开印度时,一名边防警卫走过来,从我的口袋里抢走了它。这支笔没有任何价值,但边防警卫的行为伤害了我,这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知识侨民:开启通往伟大梦想的欧洲之门
阿卜杜勒·卡迪尔·汗在巴基斯坦开始了新的生活,他在卡拉奇上学,后来又上了大学。他是一位勤奋的学生。从那时起,他开始规划自己的学业:在欧洲完成学业,然后回到巴基斯坦在大学任教。或许是受到他父亲(一位学校校长)的影响,他决定回到新的祖国继续教书。
阿卜杜勒·卡迪尔于1960年毕业于卡拉奇大学迪亚拉姆·吉特理学院,并担任度量衡检查员。这份政府工作未能满足他的期望。后来,他辞职了。
阿卜杜勒·卡迪尔开始实施他未来计划的第一步,年仅25岁时便前往西柏林。作家马哈茂德·穆罕默德·阿里在其著作《阿卜杜勒·卡迪尔·汗:被诽谤的巴基斯坦原子科学家》中写道:阿卜杜勒·卡迪尔·汗为了完成学业而远赴西柏林,就读于柏林工业大学,并在那里完成了为期两年的冶金学课程。1967年,他获得荷兰硕士学位,1972年获得比利时鲁汶大学博士学位。
阿卜杜勒·卡迪尔·汗博士离开德国前往荷兰并非为了追求知识,而是因为他想娶一位非洲裔荷兰女性为妻。他在德国偶然结识了这位女性,并于20世纪60年代初在巴基斯坦驻荷兰大使馆与她结婚。
回国尝试:在国内求职失败
在比利时获得博士学位之前,阿卜杜勒·卡迪尔·汗、巴基斯坦和印度的命运本可能发生改变。他多次申请巴基斯坦的工作,但均遭拒绝。
作家马哈茂德·穆罕默德·阿里写道:阿卜杜勒·卡迪尔·汗博士曾多次尝试返回巴基斯坦,但均未成功。获得硕士学位后,他申请了卡拉奇钢铁厂的工作,但由于缺乏实践经验而被拒绝。由于这次拒绝,他前往比利时完成了博士学业,之后又多次申请巴基斯坦的工作,但均未得到回复。
命运似乎并不想让卡迪尔·汗以普通员工的身份回到巴基斯坦,而是希望他成为一名具有改变历史潜力的科学家。作家戈登·科雷拉写道:“留在欧洲,阿卜杜勒·卡迪尔·汗不仅积累了学术经验,还建立了一个由学者和朋友组成的广泛支持网络。这些朋友都乐于帮助这位善良的巴基斯坦年轻学生完成整个学术生涯,其中一些人后来在他的抱负变得黯淡时还继续帮助他。”

认识卡迪尔·汗的人都记得,他是一位友善的年轻人,拥有与世界各地人士轻松结识的非凡本领。在荷兰代尔夫特学习期间,他在大学食堂结识了一位名叫亨克·斯莱布斯的年轻荷兰学生,后者也学习矿物学。由于他们合租的房间彼此靠近,于是决定一起开启大学之旅。
斯莱布斯回忆起他的朋友时说:“他是一位认真的学生,但并非那种精力充沛的年轻人。” 多年来,两人一直是亲密的朋友,最终,斯莱布斯成为了阿卜杜勒·卡迪尔·汗的重要合作伙伴。物理动力学研究实验室:游戏的开端。
命运的安排让阿卜杜勒·卡迪尔·汗成为世界东部大部分地区最受尊敬的科学家。如果不是巴伯教授指导他的论文,并专门为他写了推荐信,推荐他到荷兰物理动力学研究实验室工作,他或许只是一名在大学里受人尊敬的工程师或学者。
卡迪尔·汗是一位冶金学家,于1972年5月开始在实验室工作。对卡迪尔·汗或其他任何科学家来说,在荷兰实验室工作都是一个黄金机会,因为这家荷兰实验室提供最新、最先进的核技术。
作家马哈茂德·穆罕默德·阿里在其著作《阿卜杜勒·卡迪尔·汗:被诽谤的巴基斯坦原子科学家》中写道:当时,物理动力学实验室与欧洲最大的研究机构铀浓缩公司(Urenco)关系密切,该机构得到了美国、德国和荷兰的支持。
该组织当时被指控使用离心机浓缩铀,而离心机的技术细节一直被保密,因为它们可能被用于制造核弹。该项目遇到了一些与金属行为相关的问题,阿卜杜勒·卡迪尔·汗博士凭借他的知识和努力,成功克服了这些问题。这些机器的经验为他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为巴基斯坦核计划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购买炸弹:核扩散、全球不安全以及阿卜杜勒·卡迪尔·汗网络的兴衰》一书的作者戈登·科雷拉讲述了阿卜杜勒·卡迪尔·汗如何在铀浓缩公司(Urenco)找到工作的另一个故事。他说,当时公司正在转型使用一家德国公司设计的新型离心机,这意味着需要翻译大量文件。他认为,正是卡迪尔·汗流利的德语帮助他获得了这份工作。
科雷拉说:“卡迪尔·汗的新角色既是翻译,也是科学家。学生时代,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荷兰语和德语,他在冶金工程方面的经验也帮助他分析了哪些金属能够承受高速旋转的压力和处理气体。”
他必须获得荷兰安全部门(负责监管铀浓缩公司)的安全许可,因此没有人注意到这位来自巴基斯坦这样一个贫穷欠发达国家的年轻科学家会带来任何重大危险或潜在威胁。这是安全立场松懈的第一个例子,最终让Urenco公司和荷兰感到尴尬。
母语笔记:秘密工厂内部的间谍工具
阿卜杜勒·卡迪尔·汗接触过敏感信息,并能在周末把重要的实验室文件带回家处理。然而,他还能接触到更机密的信息,并独自一人、无人陪伴地在秘密离心机工厂里自由活动。
他的参观就像是对核技术的一次精神探索。每次他都带着笔记本,用他的母语乌尔都语记笔记,这样工厂里的工人无法理解他在写什么。

事实上,阿卜杜勒·卡迪尔·汗并非出于好奇才参观位于荷兰阿尔梅洛的秘密工厂。他的举动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他通过巴基斯坦驻比利时大使馆致信巴基斯坦总理佐勒菲卡尔·阿里·布托,表示愿意为巴基斯坦提供服务。他主张巴基斯坦应该发展铀浓缩技术,开发用于制造核弹的可裂变核材料,而他拥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
阿卜杜勒·卡迪尔·汗曾想回到巴基斯坦,帮助他的国家建立核计划。当时是20世纪70年代初。1974年,印度进行了一次核试验,这极大地鼓舞了巴基斯坦接受卡迪尔·汗的提议。
“笑面佛佗计划”……印度核试验惊恐巴基斯坦当局
“笑面佛佗计划”试验——印度给此次核试验起的名字——标志着其邻国巴基斯坦的末日。此次试验被委婉地称为宣传,但这并没有掩盖印度所露出的狰狞,也没有掩盖巴基斯坦对其邻国的期望——后者如今已拥有制造最致命武器的能力。
戈登·科雷拉说:阿卜杜勒·卡迪尔·汗于1974年底前往巴基斯坦,与巴基斯坦官员举行了一系列秘密会议。他使用化名告诉官员,他愿意提供服务,但需要在荷兰停留更长时间以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他回到了荷兰。到1974年底,他变得更加大胆,甚至挂着巴基斯坦驻法国和比利时大使馆外交牌照的汽车都会在他家门口停到凌晨。
1974年10月,他获准在阿尔梅洛所谓的“脑力库”内度过宝贵的16天,那里进行着最敏感的研究。他本应由一名警卫陪同,但通常独自进入。这为他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会,得以开展他最重要的间谍工作:获取G-2离心机的最新设计图。在那里,阿卜杜勒·卡迪尔·汗窃取了所有离心机的设计图。到1975年,他掌握了这些信息,这些情报将成为他作为巴基斯坦英雄职业生涯的基础。
1975年末,阿卜杜勒·卡迪尔·汗永久返回巴基斯坦,并帮助巴基斯坦实现了核技术计划。1978年,巴基斯坦成功浓缩铀用于生产裂变材料;到1998年,巴基斯坦进行了首次核试验,即“贾盖-I”试验,即五次同时进行的地下核试验,预示着该地区国际政治格局的全新变化。
卡迪尔·汗网络:向西方敌人出售核技术的交易
阿卜杜勒·卡迪尔·汗不仅向巴基斯坦提供核技术,而且对美国的敌人也极其慷慨。有消息称,他曾与美国及其盟友——伊朗、利比亚、伊拉克和朝鲜——接洽,并协助他们的专家通过一个名为“卡迪尔·汗网络”的网络收集秘密技术。
布鲁诺·格罗萨尔在其研究报告《融资与扩散网络》中指出:该网络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用于核技术的出口或销售。当时,卡迪尔·汗网络仍受巴基斯坦政府控制。似乎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他逐渐开始将网络的各个部分分离出来,专门用于自身利益。这个新的私人网络从1999年开始完全独立。

巴基斯坦供应网络的首例已知案例可以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当时,卡迪尔·汗集团开始与伊朗沟通,寻求离心机设计的供应。这笔交易最终在1994年至1995年间达成,当时阿卜杜勒·卡迪尔·汗委托该网络的一名成员通过总部位于迪拜的SMB集团将离心机从巴基斯坦运往伊朗。
该网络在第一次海湾战争前也曾与伊拉克沟通,寻求武器设计和离心机技术。格罗萨尔说:“1990年底,在希腊举行了一次会议,一位有意向的代理人向卡迪尔·汗集团提出了一项建议,即伊拉克通过阿联酋的中间人采购某些物资。” 从1997年开始,卡迪尔·汗集团开始向朝鲜提供铀浓缩能力、六氟化铀气体以及武器设计,这些都直接从巴基斯坦运送。卡迪尔·汗研究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也应朝鲜的要求提供了技术支持。
据消息人士称,1997年,利比亚与卡迪尔·汗网络建立了沟通渠道,以获取一定数量的浓缩铀用于军事用途。利比亚人与该网络特工的会面先后在土耳其、摩洛哥和迪拜举行。2001年,该网络开始向利比亚供应铀,从巴基斯坦空运,并建造了一座离心机厂。
网络崩溃:巴基斯坦民族英雄被软禁
布鲁诺·格罗萨尔称,卡迪尔·汗网络曾寻求廷纳家族成员的帮助。廷纳家族是参与比勒陀利亚核计划的瑞士工程师。他们的任务是提供离心机组装的关键部件。他们寻求马来西亚工程公司Scope的帮助来制造这些部件,这些部件原计划通过阿联酋的中间商运往利比亚。
然而,2003年10月4日,这批由德国船只运往利比亚的货物被拦截,导致行动失败。时任利比亚总统穆阿迈尔·卡扎菲宣布放弃核计划,此前有人称,这是在与美国政府进行秘密谈判之后。

2004年,阿卜杜勒·卡迪尔·汗在巴基斯坦被判处软禁。然而,伊斯兰堡不允许任何外国势力对他进行审讯,他被判处了五年监禁。2009年,监禁被解除。然而,直到去世前三年,由于感染新冠肺炎,阿卜杜勒·卡迪尔·汗才重新获得英雄的桂冠。在他的追悼会上,他再次被誉为民族英雄。
2021年10月10日,星期日,新冠病毒夺走了阿卜杜勒·卡迪尔·汗仅存的精神和韧性,熄灭了在他国家天空中闪耀了85多年的雄心之火,让这位从印度移民到独立巴基斯坦的年轻人成为荣誉的源泉和巴基斯坦荣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