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图勒凯尔姆,努尔沙姆斯难民营的郊区,灰色的公寓楼空无一人。废弃的汽车散落在曾经的房屋废墟中。商店寂静无声,火焰舔舐着窗户,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

随着以色列非法定居点在被占领的约旦河西岸各地的暴力活动不断升级,以色列军方加大了强制驱逐居住在努尔沙姆斯和图勒凯尔姆难民营的数万名巴勒斯坦人的力度。

史无前例的地面攻势,充斥着推土机、纵火和狙击手射击,使那里的居民生活陷入绝境,大多数人被迫逃往避难所或其他村庄。

在几乎空无一人的努尔沙姆斯难民营,以色列士兵站在屋顶上,用狙击步枪从窗户瞄准,并用探照灯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巡逻。

有时,武器激光瞄准器的绿点会在少数仅存的、手无寸铁的居民走过时在他们的身上跳动。

据联合国近东巴勒斯坦难民救济和工程处(UNRWA)称,自今年1月以来,以色列军方暴力的“铁墙行动”已导致图勒凯尔姆、努尔沙姆斯和杰宁难民营约3.2万名居民流离失所。

以色列军队已将这两个难民营划定为封闭军事区,可能会在那里驻扎数月,并向任何进入难民营的人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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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联合国称,巴勒斯坦家庭已向以色列提交了400多份申请,要求取回家中的财物,但均未获批准。

“我是你们的主人,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服侍我”

阿卜杜勒*一家是少数被以色列士兵允许留下的家人之一。

他和妻子以及母亲紧张地坐在客厅里;他的三个女儿正在上学。他们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因为士兵们在他们家旁边搭建了一个临时营房。

自2月初以来,士兵们强迫他无偿为他们工作,为他们修电、修网、修空调,并送食物给他们,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通常都是他自己掏钱。

他一直担心士兵们随时会闯进他们的家。他告诉半岛电视台说,“我们什么都不想要。只要安全的生活。”

“我不能带孩子们出门,”阿卜杜勒说, “我甚至不能和妻子一起出门。我们被剥夺了……甚至最简单的生活必需品。”

1月底,士兵突袭了阿卜杜勒的家,摧毁了家具和财物,并迫使他们一家人离开位于图勒凯尔姆难民营外的家长达10天。

图勒凯尔姆难民营郊区被以色列军队烧毁的建筑物上有烧焦的痕迹(半岛电视台)

阿卜杜勒说,士兵们回来后,有人告诉他: “只要你们帮助我们,我们就不会把你们赶出家门。”

“其中一个士兵甚至说,‘我是你们的主人,你们是来为我服务的。’”

从那时起,阿卜杜勒就一直服从士兵的命令,以保障家人的安全。他估计自己每月被迫为这些士兵支付1500谢克尔(440美元)的费用。

他焦急地说道,“如果我不照他们说的做,他们就会毁掉我的房子。”

他说他知道士兵们的威胁是真的,因为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距离营地仅500米(约550码)的一所房子正在燃烧,浓烟滚滚。

他所有的邻居都流离失所,有些人的房屋被烧毁或摧毁,已经无法居住。

阿卜杜勒走到街角,来到邻居尼哈德的家。这栋房子也曾被以色列士兵占领过一段时间,但现在空无一人,周围散落着被以色列士兵焚烧了一半的物品,包括个人文件。

今年4月,以色列士兵凌晨3点闯入尼哈德的家,用枪指着他、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命令他们在五分钟内离开。士兵们搬进了尼哈德的家,在那里住了75天,把这里用作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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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担心遭到以色列报复,尼哈德拒绝透露自己的姓氏。他说,他被命令离开,但还是回来查看了损失情况。

两人一起在废墟中翻找。尼哈德告诉阿卜杜勒,他深爱的家已面目全非,他和他的家人已经失去了一切。

士兵们砸毁了他们能找到的一切,甚至连洗衣机的电路也毁了,他们拆毁了电箱,破坏了厕所,撞倒了房门。

士兵们睡在他孩子的床上,把婴儿的衣服散落在地板上。每个房间里都散落着垃圾和杂物;淋浴间里甚至有一只鸟筑巢。

士兵们在楼梯间设立了一个用沙袋围起来的狙击哨所,并在墙上用希伯来语涂抹了以色列士兵的名字和巡逻时间表。梳妆台的镜子上用口红潦草地写着辱骂哈马斯的话语。

阿卜杜勒说,这种破坏表明了违抗士兵要求的后果。

恐怖的气氛

尼哈德并非唯一的受害者。以色列军队在空袭中摧毁了难民营及周边社区的数百座房屋。

此外,包括水电网络在内的关键基础设施也遭到破坏。

以色列军队通过拆毁房屋,在图勒凯尔姆难民营开辟“道路”。被迫流离失所的居民若重返难民营,则面临被枪杀的风险(半岛电视台)

7月,以色列高等法院冻结了一项拆除图勒凯尔姆104栋住宅楼(约400套房屋)的军事命令。

但第二天,法院又修改了裁决,允许军队以“压倒一切的安全考虑”为由拆除房屋,这实际上赋予了军队继续拆除的广泛自由裁量权。

总部位于以色列的阿拉伯少数民族权利法律中心“阿达拉”(Adalah)一直在呼吁反对拆除行动。

7月,该中心向最高法院提交了以色列人权组织“规划权利规划师”(Bimkom)的专家意见,显示已有162栋建筑被拆除,远远超过命令中规定的数量。

据阿达拉国际倡导协调员米里亚姆·阿泽姆(Miriam Azem)称,阿达拉的调查发现,迄今为止,拆除行动已经“抹去”了图勒凯尔姆北部地区约三分之一的建筑面积,并使其他地区变得不再适宜居住。

阿泽姆告诉半岛电视台,法院于7月25日驳回了阿达拉的诉求,并声称“拆除令合法且必要,维护了军事指挥官的广泛自由裁量权和有限的司法审查权”。

阿卜杜勒没有办法反对——激怒士兵就意味着将自己置于一支有着长期拆除、拘留和杀戮历史的军事力量的摆布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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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速拆迁,纵火加剧破坏

以色列目前正在以1967年战争以来最快的速度拆迁约旦河西岸的房屋,部分原因是使用了美国的装备。

今年年初,以色列军队只有两三台卡特彼勒推土机,这些推土机产自德克萨斯州。

据图勒凯尔姆人民委员会成员苏莱曼·苏海里称,现在他们已经拥有10台。该委员会是难民营与联合国等外部机构之间的联络机构。

居民们表示,以色列军队的纵火行为也越来越多,他们烧毁民房而不是推倒民房。

苏海里在7月初说道,“他们每天都会烧毁两三栋房屋。”

苏海里说,6月份焚烧事件有所增加,但士兵们声称他们与此无关。

苏海里说,为了防止纵火,居民们现在试图拆除或关闭经常用于起火的炉灶。他解释说,消防员和房主说,士兵点燃了所有炉头,并用毯子盖住炉头,从而引发火灾。

阿拉伯研究与政策研究中心——该中心专注于研究巴勒斯坦工人和流离失所问题——的研究员伊哈布·马哈迈赫说道,“巴勒斯坦人今天在西岸面临的剥削模式,体现了一种旨在让生活难以忍受的持续战略的强化。”

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开办的一所前学校现在成为努尔沙姆斯难民营 17 个流离失所家庭的避难所(半岛电视台)

“以色列当局实际上正在将约旦河西岸的日常生活和生计转变为一种战争形式。”

马尔科姆·H·克尔·卡内基中东中心研究员努尔·阿拉菲表示,阿卜杜勒的故事“体现了以色列占领背后的殖民心态——这种心态根植于至高无上、统治、压迫以及对巴勒斯坦人的系统性非人化”。

阿拉菲说道,“这名士兵的言辞”,自称是阿卜杜勒的“领主”,“揭示了其中深刻的权力不对称,驱逐的威胁被用作一种胁迫和剥削的工具,迫使巴勒斯坦人屈服并提供自由劳动力”。

半岛电视台联系了以色列军方和政府新闻办公室,请他们就纵火和强迫劳动的指控发表评论,但未得到任何回应。

“以色列不尊重国际法”

在努尔沙姆斯上方的一座山上,17个家庭的130多名成员在一个由政府运营的学校改建的难民营里避难。每个家庭住一间房,共用一个卫生间。

该避难所由私人资助,有助于填补当地人道主义机构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难以满足需求的空缺。

在避难所里,生活仍在继续:家家户户把衣服晾在绳子上;他们在花盆里种植辣椒和香草。逃离到那里的人们离他们的老家只有几步之遥,但却与他们以前的生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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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三楼的阳台上,一位裹着头巾的男子望着他曾经的家。这栋房子位于两栋公寓楼之间,依稀可见,如今却空无一人,无法进入。那些试图返回营地家园的人面临着被枪击甚至可能被杀害的风险。

大多数流离失所的家庭最终都在该地区租住临时住所——穆罕默德·卡迈勒、他的妻子和四个孩子现在就住在租来的房子里。

在卡迈勒7月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的五个月零两天前,以色列士兵用枪指着他和家人,强迫他们搬离家园。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每天都在数着日子。

他们离开的那天,大雨倾盆,他们只有两分钟的时间离开。他们失去了一切:每一件衣服,每一个玩具,甚至连年幼女儿的泰迪熊都失去了。他们用担架抬着卡迈勒受伤的母亲,走了几个小时才到达邻村,因为她最近摔断了腿。

卡迈勒一生中40年都住在这栋房子里。现在,他们一家在邻村租了一套公寓。

2025 年 3 月 17 日,被以色列士兵杀害的 10 岁男孩萨达姆·拉贾布的自行车停放在图勒凯尔姆市他母亲的家门外(美联社)

当卡迈勒试图返回去取他上班所需的汽车时,遭到士兵射击,险些丧命。

这里许多人失去了亲人。自今年年初以来,在约旦河西岸被以色列军队杀害的198名巴勒斯坦人中,有78人来自杰宁和图勒凯尔姆。

就连阿卜杜勒也并不安全。

到8月初,大火基本停止了。8月中旬,他家附近的士兵转移到了另一个营房,他暂时摆脱了士兵们的勒索和骚扰。

但10天后,阿卜杜勒被捕并被拘留了一个月。在他被关押期间,他的妻子、孩子和母亲被驱逐出家。

大约一周后,以色列围捕了约1500名图勒凯尔姆居民,其中包括儿童。几天后,阿卜杜勒获释。

“那是一段艰难的日子,我遭受了残酷的殴打。我仍然感到痛苦。”

阿卜杜勒谈到无法返回家时说道,“我又累又难过,” 他们一家现在在附近租了一套公寓。

“我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他说,“情况越来越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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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半岛电视台